千路Lea

Wie wird man seinen Schatten los?
Wie sagt man seinem Schicksal nein?
Wie kriecht man aus der eignen Haut?
Wie kann man je ein andre sein?

灯下

      四周是一片混沌的黑暗。

      黑暗的混沌中坐满了人。

      唯一的光源是中央桌台后歌手头顶悬着的灯,自上而下旋开暗色,正幽幽地亮着。

      同行的女孩子们拿了啤酒,是这里的一种叫做风花雪月的啤酒,据说不烈,挺清爽的。我想了想还是要了一瓶哇米诺豆奶,因为它装在高挑的玻璃瓶子里,看起来比矮一截的罐装啤酒要酷一些。付过款后我佝偻着进了小屋,狭窄的空间在视野上瞬间铺落。

      昏暗、听众、灯光。确确实实与一票斟酒听歌的清吧不同,这里没有为顾客提供独立的桌椅,但借着黑暗效应的掩护,这种小而粗糙的格局却反倒更适合旋律与故事潜伏。

      上一个歌手的歌似乎已至尾声。他抱着吉他正喃喃着什么“把晚风送给你”这样的歌词,声线低沉,姿态安适,仿佛是与人闲唠间随意地念了那么几行诗,即使是端足了文艺青年的作派也不会叫人有哪里看不惯——哀而不伤,翩翩煽情,还意外的有几分朴率。

      ......虽然这种朴率大概率是源自民谣特有的“贫穷”。

      我心不在焉地分辨着在他口中细细抿过一遍的词句,耳边依稀还混淆着一路走来灌进的街市两旁各家民谣的回声,先前入目的夜色与人群在视网膜上泼下的憧憧残影仍未褪尽霓虹的斑斓。不知道为什么,民谣虽然比起流行曲更容易听清歌词的咬字,但旋律却往往在触及耳廓的瞬间就消散了,如同絮语。我留不住,也记不下。

      可能这就是它应有的气质,我想,也可能只是我乐感记忆太差。

      一曲罢了,歌手离场。

      人群窜动着往里挤了挤,肩挨着肩,移位落座。门外又进来了一位新的歌手,背着形质大抵无二的吉他。他在一片落雪般的静谧中坐下,低头去调整话筒和设备,过耳的中长发便窸窸窣窣地随动作向两颊倾扫下来,托住棱角分明的下颚。

      而这让我莫名想起了高三时后桌一个女孩伏身写字的情景。

      他们两个发旋的位置简直一模一样,都是逆时针旋开的。

      真巧。而且一个正对着吊扇,一个正对着吊灯——就在我看着他发顶上的光圈怔怔发愣时,他蓦地开嗓了。

      倒不是唱歌,而是轻笑着咳了咳,调侃了一句“你们怎么都这么严肃呢”。

      听众席里如他所愿地荡开了一圈笑声,回音一般。气氛也随之悄然松弛下来。

      “想听什么歌?”他拨了拨琴弦问,随后又立刻在七嘴八舌的点歌声里自顾自地道,“先说好啊,我要是躁起来连我自己都怕,还是先悠着点,来首抒情的怎样?”

      听众们又零零落落笑了一会儿。几分钟的插科打诨一下子就让剧院满座般翘首以盼的肃静活络出了露天观影的雀跃味道。

      看来民谣歌手大都穿戴了一身江湖浪子的自来熟,我无声感慨。也不知道这是我这个月来在大理第几次关注文艺群众的社交天赋了。

      全场静下,第一首响起的是《白桦林》。


      他唱得很好听,我不得不说,是理所当然的好听。在惊艳与满意之间掌握着非常令人舒适的平衡,跟我第一次听古琴演奏的体验大同小异:来前怀揣着自作多情的新鲜——而后在一种踏实绵密的氛围里渐渐将自己原本的期许不留痕迹地分解——中途开始安然走神,最后昏昏欲睡。

      这种困倦就好像我只剩下眼睛和耳朵还醒着,其他部分却已经入梦了。

      对于这番明目张胆美化自己犯困行为的措辞,我丝毫不心虚。因为我的古琴老师曾告诉过我,那是音阶本身天然作用于人的催眠效果,并不是我一介俗人缺乏音乐细胞和美学慧根的表现。于是自此我便牢牢地记住了她的话,并且得寸进尺、无师自通:将其普适于一切令我发梦的音乐场合,然后心安理得地向旁人坦白自己欲会周公的感想,以示本人独有的最高赞美。

      那种心安理得,正直得仿佛就是在夸奖一块枕头。


      糖河脱口而出这个比喻的时候,我们刚刚在客栈的吧台边共享了彼此的歌单。

      糖河是与我同来听歌的女孩们之一,这群人里我与她玩的最熟,我们在这次旅行中认识,在同一家客栈里做同一期义工。

      而她开口时,此前的四十分钟,我们堪堪打扫完午饭后的餐厅;此前的半个小时,我们大呼小叫地追着神出鬼没的Jerry试图警告它不准上餐桌;此前的二十分钟,这只名为Jerry的美国短毛猫窜上了吧台的音箱准备打盹;此前的十八分钟,我们心态不明地开了音箱联上手机开始公放音乐;而后,此前的最末一分钟,糖河第七次听完了我以上述催眠美学歪理对她所安利歌曲作出的高度评价。

      本来这两者从慰藉身心的效果上来讲也没什么区别嘛,对吧?接住比喻的下一秒我便没脸没皮地跟她这样讲了。

      我爱听歌,更爱睡觉,而综上所述,我的人生头等嗜好就是带着耳机一头扎进被窝——糖河知道这些。

      于是我们一起止不住地大笑。

      午后小憩夭折的Jerry第二次被我们骚扰到炸毛跳起,它怨忿地瞪了我们一眼后飞快地窜下地,“咻”地消失在庭院里。

      然后我们继续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灯下演唱的依旧是那位长发过耳的歌手,在我将醒不醒的这段时间里,他又徐徐哼完了两首新的民谣。一首冷门的,一首更冷门的。反正我都叫不上名字。我就只知道朴树。三首民谣暖罢身子,他清清嗓子做了自我介绍,他说自己叫樊子,行走江湖已有五年,拉萨两年,大理两年,剩下一年被自己给掰碎了喂了狗。他说他在网络上小有名气,许多在拉萨和大理听过他唱歌的旅人都认识他。有人一夜接一夜地到店里去听他唱,有人隔断时日故地重游去听他唱,也有人千里迢迢慕名而来去听他唱。他还说他热爱民谣,热爱唱歌,热爱相伴六年的吉他和孑然一身的旅途,说他现在非常幸福。

      “那他一定不幸福。”身侧的糖河低声发言。

      我模棱两可地“唔”了零点一秒。

      “一般这么说的人都不幸福。他其实是在强调或者确认自己在意的东西。”她鲜有的、一板一眼地解释着,语调像是叹气。目光既没有放在我身上,也没有放在樊子身上。

      于是我若有所思地垂眼看看地上,又抬眼看向樊子。

      我的散光好像更严重了。我什么也看不清。

 

      我其实经常看不清楚东西。因为我不爱戴眼镜。

      而不戴眼镜以前是因为嫌难看,后来则是因为嫌麻烦。

      当然,前面这些强调逻辑的话都是借口,我就是一个爱找借口的典型:心里和嘴里七上八下的无数个“因为”百分之八十都预示着接下来的内容是鬼话。

      但借口它确实是个好东西,作为一种不真实的语言,它具有跟谎言、神谕和诗同等体质的暧昧与体面。它可以被逻辑层层叠叠地伪装;在时间发酵后,它甚至会显现出慰藉与遗忘的奇效。

      就比如承接上文开头的那几句借口:其实我很乐意接受自己不戴眼镜时“识人不清”的状态,因为这样我便能推诿视力不好逃掉巧遇时那几句不得不打的招呼。而至于自己为什么要逃避打招呼这件事情,我已经顺利遗忘了毗邻它的下一个“因为”——这就是借口的奇效,这就是非真实的语言。

      它让人们如愿以偿地和自己相安无事。

      可不幸的是,我的听力与我的视力一样糟糕,因而我连带着还有意无意地逃掉了别人对我打来的招呼。社交约等同于来往,我绕开来路且避而不往,久而久之,失去言语的养分,它便渐渐地长不出什么。

      记得高一时我认识的一位朋友,她是个在社交天赋上跟我截然相反的人,外向到不可思议。再加上天生一张娃娃脸,我经常会忍不住想象她是一块吸饱了水的海绵:柔软、情绪饱满、谈吐间蓄着湿漉漉的弹性。《达摩流浪者》里的“永远年轻,永远热泪盈眶”就很适合用来描述她。她乐于跟许多人打招呼,而乐于跟她打招呼的人则更多。即使是碰上我这种路遇熟人擦身就逃的硬茬,她也毫不吝啬自己的丰盛的耐心与热忱,会在我陆续无视了她的面孔和声音后赶上前来轻轻一拍我的肩膀,继续笑吟吟地问好,以确保我们的每一次碰面有构建完整的互动。

      仿佛是多么隆重又私密的仪式。

      我必须承认这一举动触动到了我,且这种触动随着我们碰面次数的叠加一直呈几何级的增长。然而令人印象深刻的剧情总是和转折联系在一起的,我把这些断断续续的事情记得过于清楚了,因为我们的故事最终没能避开转折。

      我们没能顺势成为朋友。两个学期后,我们终于还是没了联系。

      从高二到高三,我时而照着高一的习惯作息,时而尝试不同的活动轨迹,我满校园的乱晃,余光顺着风长到了后脑勺,可是再没有谁从背后拍过我的肩膀。

      那场仪式的主持人消失了。或者说...是我的入场券不见了。  

      但我不去思考第二种可能,我只想着主持人究竟是去了哪里:她是不是转学了,是不是学业太紧张总是宅在教室里,是不是我剪完头发她突然脸盲了?我想过各种各样的可能与解释,唯独没有想过去找她见一面问问。我不去思考这种可能。

      何况这世上本就没有那么多戏剧性的因果去圆一个巧合:那个女孩的校园生活一切正常、一如既往。我通过同学间的聊天不动声色地摘出她的信息,我完全能想像出她还是原来的样子:她依然是那块湿漉漉、软乎乎的海绵,依然情绪丰满、笑容明亮。

      她没有变化,我没有变化,所以变化就只能在我们间发生了。

      再后来上了高三,我一下子忙碌起来,没空再去纠结这些变与不变。难得有空的时候也是在余光梦游,瞟我身后垂目刷题的女生,盯她头顶的发旋。这名后桌也时不时地会拍我肩膀问我几道题,不过她一次都没有发现我偷偷研究她头发的事。

      紧接着就快要高考了,记不住是哪一天还是哪几次,我又遇到了那个海绵似的女孩子,隔着很远的距离。我僵硬着向她很微弱地打了招呼,她快活地望我一眼,笑容不变地对我招招手,久违地,久违地,挑着笑音喊了我的名字。

      而我突然间却仿佛是忘了她的声音一般感到陌生而平常,就好像我们只是初识,好像从来没有过什么隆重而私密的仪式。先前的无数纠结懊恼,连同这些时日对她的念念不忘,都一起在日光下她开口的几个音节里灰飞烟灭了。

      我还记得我默默地、深深地感激着她那一年多来捎带着拍肩膀的、看似不求回应可以无限馈赠的问好,只是我突然忘记了自己的感激原本长的什么样子。

      为什么呢。

      这个不知所谓的结局比起我向她打招呼后发现她不记得我了还要令人恍惚。

      不得不说这真是一个没头没尾的故事,它在莫名其妙的转折后无疾而终,仿佛一长串连贯不起任何思路的梦呓——以至于我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时不时地回想起它,就连把它讲给谁听好像也只是单纯地伸出手来展开五指对别人说“喏,给你看”似的。

      只剩失落有迹可循。

      知道那种浸过凉水的羊毛毡吧,又湿,又冷,又沉,还扎人,我当时就觉得我胸口里塞了一团这样的东西——聊到这里,我对糖河绘声绘色地哀叹了一把,接着又补充了一句:“这要是在爱情故事里,我就是个渣,进度条说废就废,一点理由都不给。”

      糖河安慰地拍拍我的肩膀,说怎么会,你这种随心所欲的角色在爱情故事里根本就没有戏份,导演都青睐那些情不自禁身不由己的设定,别瞎操心别人手里的剧本啦。

      我咬着牛奶冰棍,卡带了似的半晌梗不出一个字来,于是闷声发问:“......导演是谁?”

      丘比特呀。她答。

 

      看来胡说八道是可以传染的,跟胡思乱想一样。

     

      我咂咂嘴,试图打断自己关于胡说八道的胡思乱想。舌间豆奶的回甘与味觉记忆里牛奶冰棍的沁甜重叠到了一起。

      曾经被我反复咀嚼的“不知所谓”或许也是我对自己的一种强调或确认?

      我看了眼手机,已经是晚上八点四十三分。

      歌手的姿势没有多大改变,他仍然虔诚地微微仰着头,像是在亲吻话筒。这幅画面甚至影响了我的听力,我几乎在耳畔捕捉到了樊子咬字边缘毛茸茸的吐息,会呼吸的歌声随话筒放大和空气扩散一圈圈落下涟漪,别样缱绻。

      无机质的灯光近垂直地打在他的头顶,向四方碎成发亮的粉尘,在他的眉骨、鬓发、鼻梁和唇线上依次渡了青白的釉。那种青白泛着冰冷,与他脸上软和的神情混淆出一种说不清的朦胧与散漫。

      被他这幅漫不经心的投入与游刃有余的沉浸所感染,方才无端出现的念头又都被呼吸给一缕缕代谢掉了。它们似是化作了和这间屋子里的混沌同样的物质,搅散在光影里,归伏静默。

      ——强调也好,确认也罢,终究都只是认为,只是想法。

      ——想法是一面镜子,但自我却能够独立于镜子而存在。

      ——至少我们不单单靠镜子来辨认自己。

      ——那么他所认为的生活和我们所认为的他的生活似乎就都不是那么正确,也都不是那么重要。

      门帘外沁凉的夜风从脚底蹭上我的领口,顺着发梢向背后迅速濡开。

       ——我也一样,我所以为的那些东西,和别人以为的关于我的东西,其实也都不怎么正确或者重要。

      听众席间有人轻声低语,手机屏幕的荧光时不时从各处的某只手掌心里绽开。

      ——此时此刻,还能有什么比得上我正在听的这首歌呢?

      

      樊子换了只脚翘他的二郎腿,顺便结束了他的第四首歌,这是他的原创,歌名《四月》,正正应景时下。下一首叫做《八月长》,也是他的原创。这两首歌都是他在大理完成的,也都唱给大理,唱他认识大理的那些日子。

      我听到歌词里不乏一些想家想你想远方的碎碎念。

      “生活真是可怜又可爱。”当然也有可恨的时候,不过这些我就不跟你讲了。

      我摸出手机把这行字打给了通讯录里的一个人。

      微信页面里的绿色对话框在右侧排列得整整齐齐,宛如被精心修剪的方正草坪,无人问津。

      我很镇定地摁灭了光屏,千百次如一日。

      糖河喝不下她的豆奶了,一手塞给我剩下那半瓶,我没跟她客气,接过来直接衔住瓶口喝去了一小半。

      好喝。太好喝了。

      为什么能这么好喝?之后我一定要买一箱囤着。

      糖河要是能跟我脑电交流,她肯定会笑我,因为之前吃手工牛奶冰棍的时候我也是这样讲的,吃手工地软水饺的时候我也是这样讲的,在古城吃菌菇火锅和在寂照庵吃斋饭的时候我还是这样讲的。

      时雨嘻嘻哈哈地问,看你这么喜欢这里的云水,是不是干脆也整一箱带走算了。他是东北过来的,什么动词都喜欢用一个“整”解决。我坚决地点点头说整整整一定整,然后坚决地咔擦咔擦摁下快门拍了四五个G的照片。

      后来时雨先我跟糖河一步离开了大理,他回到北方,继续跑他的马拉松继续准备考研。再过了段时间糖河也先我一步离开了大理,几个月后她去了美国读研。而我洗了不少照片,连着自己写得天花乱坠的明信片一起寄给了他们。

      那么多帧的水天云海,我认认真真囤下来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寄丢。

      如果寄丢了也千万别告诉我啊,我对他们两个郑重其事地交代。

 

      快整点了,还有一首歌的时间。

      樊子开口问大家《平凡之路》和《风吹麦浪》想听哪一首。

      不出所料,嚷嚷《平凡之路》的人更多,樊子点点头道了声“好”。

      那我们就唱《风吹麦浪》,他说。

      为了镇压即将发生的抗议,樊子紧接着招呼起来——原来他说的“我们唱”真的是让我们所有人跟他一起合唱,只不过听众席上的我们只参合“wuwuwu”和“lalala”的副歌部分。

      我饶有兴致地喝了口豆奶润润嗓子。糖河则打了个哈欠朝我肩上一靠:“你信不信他肯定是怕我们唱的太难听把他给带跑了。”

      我把最后一口豆奶呛着咽下去。

      最后的大合唱开始。

 

      万幸,糖河替梵子担心的跑调场面完全没有发生。

      不知道是大家有些拘谨放不开嗓子,还是对自己的声乐水平太有自知之明,抑或只是单纯的不想抢戏更想听樊子开腔,总之尽管我们人多,势却不怎么显众。勉强整齐的和唱像小学的全班朗诵那样拖着长音,稀稀拉拉的有些单薄。好在歌曲风格允许这样单薄的和声躲在主唱的烟嗓之下,无意糅合出了一种奇异的温柔,而温柔总归是不会令人失望的。

      氛围仿佛是互道晚安一般,音乐熄灭后风声都是静的。

      宴席终散,夜色柔软。

      樊子背起吉他,向我们傲气地鞠躬作别,江湖浪子的礼仪很足。店员上前来重新调整设备,门外又一位衔场的歌手走了进来。

      他也背着自己的吉他,寸板下是一双亮亮的单眼皮,眼底温着自己的歌与故事。

      同来的几个女孩子意犹未尽,想要听得晚点再走,我跟糖河则在一小批进进出出的人流中起身离席,准备回客栈去。

      “快走快走,时雨还在一个人看店,他超可怜,”糖河笑眼弯弯,“我们路上买点什么吃的给他带回去。”

      我还想逃避一下抛弃队友的事实,掐指开始乱讲:“不会吧,哪有那么惨,你看,明明还有Jerry、花咪、兮兮、宝宝——这?这不就是传说中的猫狗双全、人生赢家?”

      “哈哈哈哈哈哈哈被你一说更惨了好吧,完全就一孤寡老人啊。”

      “......还是深夜留守的孤寡老人。”

      “所以说啊...关爱时雨,人人有责。”

      “完了,我觉得他听到了会哭。”

      “那么感动?”

      “......会气哭。”

      “不,你想多了,他只会不再帮我们俩刷碗而已。”

      “不行不行不行......那更可怕,我们还是去给他买吃的吧——走走走。”

      近下是人声繁华,各色小吃的气味驳杂在一起,街市两旁民谣错落,碎语炸开一片灯花。

      在我身后是蜿蜒着不断远去的人民路,不见头尾,铺作漫漫星河。再往后,则是寂静延绵的苍山,泼墨般深蓝的夜空下,云层正缓缓稀释开来。

      月浅灯深,夏夜晴朗。

      买完贿赂时雨的炒麻花,余下的途中我歇了声,一路漫步一路打字,准备结束微信通讯录里日记式的自言自语。可我一时间想不出什么总结类的形容,于是我问糖河,今日来网红店打卡民谣的体验如何。

      “哇——太好了。”

      糖河赞叹不已、啧啧称奇:“樊子那一头秀发的发质真的太好了!又黑又顺,还是有光泽的那种——你注意到了吗?”




2019.04

于云南省大理市大理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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